章时年给大家介绍那个女孩子叫李妙雅,从香港来的,其余的也没多说什么,陈安修大概猜到这人就是卫林在电话里讲的李家二小姐。人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下午,所以晚上理所当然地住了下来。

如果不带偏颇的观点,陈安修得承认,这个女孩子给人的印象并不差,李妙雅大概二十六七岁的样子,清爽短发,身形苗条,双拼色简单时尚款的及膝短裙,普通话说地不错,微微带着一点绵软的港台口音,她陪在季家二老身边的时间比较多,不过对其他人也都是客气有礼的。

对于李妙雅的到来,陈爸陈妈倒没有说什么,可能对章时年信任的原因,只陈天雨暗下撇撇嘴,心道章时年突然领个女人回来,什么意思?你身边桃花多,我大哥拿出去也比你差不到哪里去。

不过陈天雨只是这么想,并没有立刻冲过去问,他现在年纪稍大点,不像以前那么冲动了,事情还没搞清楚,况且章时年怎么也长他这么些,该有的尊重他还是有的。他侧头去打量正低头给人称量猪肉的大哥,看着好像并无异样,大哥都不生气,或许真是他多想了?

“三斤二两,算三斤吧,孙叔看看秤。”陈安修把装在方便袋里的肉往电子称上一放。

旁边站着的男人边往外掏钱边说,“街坊邻居的,住这么近,我还不相信你,不用看了。”

这次抓到的野猪两大一小,大的那两只头都有三四百斤,小的那头只有一百来斤,他们七个人在山上的时候就商量过了,两头大的宰杀了卖肉,那头小的自己留着分分,负责屠宰的人是村里找来的,陈安修提供的地点,就在小饭馆后院的一块空地上。镇上闻讯赶来的人很多,农家乐里的客人听到有纯正的野猪肉卖,也都来凑热闹。

当时周围各村组织上山打野猪,陈安修他们这只是第一批,陆续的后面还会有人去,当时说好的就是谁去野猪归谁,现在外面野猪肉的市场价都卖到每斤上百元了,陈安修他们也没想着真的靠这个赚多少钱,就是大家一起热闹热闹,尝尝鲜,但免费肯定是不行的,好歹他们也是在深山里灰头土脸地待了三天,好几次还差点被猪拱了,而且人多肉少,免费给谁都得罪人,还不如爽快地拿出来明码标价,五十元一斤。

这个价格不算低,但凭心说也不算高了,很多人都是识货的,外面的行情也约莫知道点,所以这个价格一出来,人不但没被吓走,反而是越聚越多了。

傍晚的时候下起了雨,不过还没等雨下大,肉就卖完了,除了垃圾桶里的猪毛和地上还没冲洗干净的一点血水,两头大野猪连块骨头渣子都没剩下,那头小野猪他们几个也分了,陈家兄弟两个得了好大一块肉,足有十几斤,此外还有五六斤排骨,猪内脏是按照猎狗分的,班头也得了一份。陈安修打算洗洗,改天炖了给它吃。

“大哥,你回去先洗个澡吧,剩下的这点我来收拾。”昨晚就在溪水里泡了泡,今天从早上忙到现在,连个脸还没洗呢。

陈安修擦了一把头发上沾到的雨珠,“不差这点时间,都脏了一天了,这里不弄干净,招蚊虫。”

“那咱们快点,别待会雨下大了。”

陈安修答应着,两人一个拿水管,一个拿扫把,等他们收拾完,又是大半个小时,陈安修赶着陈天雨先回去好好洗洗,他自己又钻回小饭馆,洗把手脸,先用各种大料把野猪肉腌制起来,野猪肉都有一股腥味,不过他们自己分的这头是小野猪,肉很鲜嫩,味道也不重,稍微腌一下就可以,剩下的肉和排骨暂时不吃,就放在冰箱里。做完这一切,他冒雨跑回家洗澡换衣服。

家里没人,但屋里有章时年回来过的痕迹,橱子里衣服挂放回去了,桌上也有他的一些随身物品,陈安修在浴缸里泡了会,中间差点睡着,没办法,这几天都在山上都没能好好睡一觉,换过衣服后,他去季家二老那里走了一趟,“主要是去看儿子。”他这么和自己说。

他进去的时候,小吴和曲靖在外间坐着,里间有说笑声传出来。

“那个李小姐在。”小吴和陈安修关系好,偷偷和他咬咬耳朵。

陈安修笑笑,抬手敲敲开着的门。

李妙雅正坐在季家二老对面说话,不知道说了什么,惹地两位老人脸上都是笑容,章时年则单独坐在另一边,怀里抱着冒冒,手里拿着玩具逗他。章云之一看陈安修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进来,站起来从旁边拿条毛巾给他,“外面下雨,过来怎么也不打个伞,上次生病才好了几天。”

“刚洗澡没干,不是雨淋的。”

老爷子多倒杯热茶,招呼人到他身边坐。章时年的表现很正常,看到陈安修,笑容也是温和的,只是眼神里少了之前的宠爱亲昵。旁人无从觉察,陈安修自己看地明白,他有时候是不够心细,但恋人之间的那种感觉是很微妙的。

因为之前相互介绍过,李妙雅和陈安修很自然地也打了招呼。

谈话主要是在老太太和李妙雅之间进行,陈安修一直知道老太太从年少时就留学英国,见多识广,在很多方面都有涉猎,现在听李妙雅的谈吐应答,就知道这不是个空有其表的女孩子,有的问题陈安修并不是很懂,但也听得出她不是照本宣科,而是真的有自己独到的见解,最难得是她并不呆板,话一经她的嘴巴说出来,平添了一份妙趣横生和俏皮之意,他注意到章时年有时也会因为她的话弯弯唇角。

时间不是很早,今天又下雨,陈安修提议大家先去吃饭,老爷子也说,“对,先去吃饭,妙雅也不是马上就走,有话改天再说。”

出门时候,李妙雅扶着老太太走在前面,章时年抱着冒冒,陈安修打着伞跟老爷子走在最后面,拉开一段距离了,老爷子忽然问陈安修,“安修,你觉得这姑娘怎么样?”

陈安修扶着他避开石板路上的小水洼,“挺好的。”这是实话,一言一行都看得出是个出身上流社会,教养很好的女孩子,“不过刚见面,我对人家也不了解,再多的也看不出来了。”

老爷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,“也是,我有些年也没见她了,再看看吧,再看看。这事也不能着急,你也留意看看。”

陈安修嘴上答应着,但心里却在想,章时年莫名带个女人回来,为什么还要他留意?直接问老爷子怕引起怀疑,问章时年吧,看前面那个头也不回的修长身影,估计有点困难。

陈安修事先有过交待,晚上小饭馆里包的是野猪肉大葱的水饺,圆滚滚的,个顶个的大,一口下去油汪汪的鲜香,现在虽然是夏季,但今天天凉,吃这个还是很舒服的,连一向不怎么喜油的老太太也吃了小半碗。深山里新采的蘑菇,煮汤的时候只放点盐,清清淡淡的很爽口,凉拌的蚂蚱菜,腊肉炒的蕨菜,都是陈安修在山上采的野菜,不过顾及今天有客人,小饭馆里也准备了其他菜。

席面上李妙雅对菜色赞不绝口,陈安修口不对心地谦虚了两句,农家乐的房间天天爆满,退一间,预定一间,总算季家二老那边还有一间空房,李妙雅暂时就住在那里。

把其他人送回去,章时年和陈安修带着冒冒回到他们的家。进门后章时年抱着冒冒在炕上玩了会,之后抱着进浴室洗澡,陈安修在他眼前晃了两圈又两圈,见没人搭理就去洗丢在洗衣篮的脏衣服。

陈安修和章时年冷战,唯一高兴的大概只有冒冒吧,他之前都是单独在自己的婴儿床上睡,无论钻谁的被窝,总躲不过半途被丢出去的命运,最近难得爸爸肯让他靠着睡,他兴奋地在被窝里钻来钻去,打洞一样。

章时年靠在窗前看书,分神注意着冒冒的动静,一会不动,就去掀他的被子,陈安修把两人的衣服洗出来烘干,看着还有时间,就把冒冒玩具橱里的几只毛绒熊扔进去洗洗,他注意到橱子里又多了好些新东西,吨吨的模型架上也多了一辆战车,应该都是章时年从香港带回来的。

章时年出差有给家里人带礼物的习惯,家里的三份是固定都有的,他之前在屋里底朝天地翻了一遍,这次好像真的只有冒冒和吨吨的。

九点,十点,十一点,章时年看书的姿势都没变一个,实在坚持不住了,陈安修死心准备睡觉,冒冒正在兴头上,不肯老实,肉滚滚的小身子在怀里动来动去,胖胖的小脚丫还不时地蹬在他肚子上,他把人抓过来,在屁股上拍了好几下,人才终于消停点。

墙上的钟表指针渐渐靠近十二点,那对父子相拥着发出平稳的呼吸声,章时年放下书,捏着陈安修搭在被子外面的右手臂仔细看了看,沉默地关灯睡觉。

作者有话要说:我来了。